第052章 第 52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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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52章 第 52 章
十月的最後一天, 林青早早起來做飯、吃飯、收拾屋子，她今天稍稍有些興奮又有點期待，時不時往門口瞧一眼。
時間一點點過去, 她又開始心不在焉，拿麻布擦擦這、擦擦那兒。
“姐，桌子你剛擦過了啊, 怎麽還擦？”正在桌邊寫字的林崢奇怪地看他姐。
“落了點灰。”林青胡亂在桌上抹了一下, 然後去大門外站著。
都快中午了也沒見人回來，林青心裏有點小失望。然後又覺得很可笑，明明是自己不讓人回來, 真不回, 她倒是想上了。
林青搖了搖頭轉身回院, 見林冬從後園拔了菜，她就過去和妹妹一起餵兔子。八月份大母兔又生了一窩小兔, 足足有八只, 他們家現在大小共有十六只兔子。春天生的那六只已經長大，剛換完毛, 一個個毛絨絨的看上去很大一只。
林青：“六只大的差不多該賣了, 不然冬天吃太多，幹草恐怕不夠。”
前些天林青進山時，順手背一簍青草回來曬, 林冬也每天都出去割草, 他們家儲備了不少曬幹的草，就為了冬天餵兔子，但如果兔子太多也不夠餵。
“不能留著下崽兒嗎？幹草不夠我再去割唄。”林冬不太情願。那六只兔子是她一點一點餵大的, 從捧在手裏小小一只，長到現在兩手抱不過來。賣掉, 她舍不得。
“這幾只都下崽兒的話，好幾十只你要怎麽養？往哪兒放？不用半年咱家就裝不下了。”十只以下還好，一邊玩一邊養了，幾十只就太多了，要不是把公兔子單獨隔開，現在指不定有多少只小兔子呢，她家不指賣兔子生存，所以林青不同意留。
林冬想了想覺得有道理，勉強點頭同意，養太多柵欄裝不下，她姐還得跟著操心，賣就賣了吧。
她家兔子養得是真好，大概是母兔子基因好，六只兔子又肥又大，林青看得直流口水。“要不，咱們吃一只？”
從春天那會兒，她姐就惦記吃兔子，到現在還沒忘呢。可是要吃她親手養大的兔子，有點下不去口。林冬皺著眉不說話，林青看她那糾結的樣子，就知道要吃這兔子有點費勁。
還是吃□□，從隔壁抓來的十只雞崽，竟然一個沒損，全活了，六只母雞四只公雞，母雞留著下蛋，公雞林青打算吃肉，一個不賣。
本來想等宋彥回來燉雞給他吃，左等右人也沒回，讓他兩三個月回來一次，他還真聽話，哼，林青嘟囔：“不給他吃，我們自己吃。”
不吃她的兔子，林冬立馬陰轉晴，“我去燒水。”吃兔子她心疼，吃雞沒壓力。
“你和兔子沒法比啊。”林青走進柵欄，抓了最肥的那只公雞。晚上四人吃了紅燒雞塊。
第二天林青找張德套上牛車，拉上六只肥兔子去縣城。
“兔子養得可真好，這毛真順，能賣個好價錢。”張德看著兔子眼饞。
“張叔，您知道哪裏收兔子嗎？”林青只想快點把兔子賣了，但去哪裏賣卻並不清楚。
“知道。”張德道，“以前你爹處理獵物都是我拉他去的。”
已經很久沒人提起林元和了，林青都快忘了未曾謀面的“爹”了。“我爹都去哪裏賣？”
“大多送去醉仙樓，那家掌櫃認得你爹，給的價錢也公道，但是你家這幾只兔子賣去酒樓可惜了，這身毛可比肉值錢，不如去皮坊問問。”六只兔子有四只純白，一點雜毛沒有，另外兩個只有耳朵、腿和鼻子上有幾塊黑毛，身子也是白色。幾乎不影響價格，這兔子可真會長。
林青：“好，就去皮坊。”哪裏價錢高就去哪裏賣。
兩人來到縣城東來順皮坊，掌櫃的看見兔子眼睛一亮，來賣兔子的不少，大多是獵戶打的，不是身上有傷就是皮毛差，哪裏像今天這六只毛色純、個頭大。一只差不多頂野兔一個半。
這六只兔子一看就是家裏養的，他們皮坊要的是皮毛，是不是野外抓的不重要。只要皮毛成色好就行。“娘子打算賣多少錢？”
賣多少錢林青也不知道，春天她買的那只公兔子花了五十八文，她家這幾只養的比那個好又大，“一百二十文一只。”不知賣價幾何，那就先翻倍再議價。
此話一出，張德抽了一口涼氣，心說青丫頭可真敢要，兔子再好那也是兔子，咋能值那麽多錢？
“娘子要價可不低啊？”皮坊掌櫃笑著道。
沒有甩臉子趕人，那就說明有門，林青也笑了。“高低看質量，您眼力好看看這毛色和大小，我敢說整個巴雲縣可難找這麽好的兔子。把它們養這麽大可費了不少心血，賣低了我不如回家宰了吃，皮毛還能自己做衣服，您說是不是？”
一番討價還價之後，每只兔子以一百一十文的價錢成交。
六只兔子賣了半兩多銀子，張德在心裏忍不住驚訝，伺候一畝地一年到頭才賺多少？養十幾只兔子都快趕上一畝地的產出了。兔子這玩意兒啥都吃，野菜野草都能吃又不吃糧食，多養兔子也能賺一筆啊。
走出皮坊，張德忍不住問：“青丫頭，這兔子好養不？你咋養的這麽好？”
“張叔想養嗎？”林青把錢袋系好塞進懷裏，原本以為一只能賣七八十文頂天了，沒想到居然賣到一百文。
也是碰巧了，皮坊掌櫃說某位富家小姐想要一件純白兔毛的披風，他們正在四處找白兔子呢，不然也賣不上這個價。
“我就隨口問問。”張德老臉一紅。種藥材都是從林青這學的，再討要養兔子的方法，有些不要臉了。
“兔子好養，別餵生水、常打掃，張叔您要想養我可以教您。”林青不知道張老漢心裏的彎彎繞，她從來沒有把養兔子當做秘密。
養兔子確實不難，大多是人一養就死，是把兔子跟雞鴨鵝一樣對待。以為隨便給口吃的，喝點泔水就能活。兔子最怕喝臟水，她家餵兔子的水都是燒開放涼的水，與人喝的沒兩樣。而雞和狗隨便給點井水就行。這就是區別，一般人不會想到。只要掌握關鍵幾點，兔子誰都能養。
“好，回去我問問你張嬸，她要是想養，我讓她去你家裏。”張德滿臉堆笑。養幾只兔子捎帶腳的事，她媳婦一定樂意。
林青買了膏藥的藥材和材料，又給家裏四人買了過冬的棉衣，然後去車馬行寄信。她前段時間忙著幫村裏人種藥，種完地後又搶時間打谷子和豆子，就沒給宋彥寫信。
昨晚決定來縣城賣兔子，特意寫了一封長信，把家裏的近況說了一遍，叫他在那邊不用擔心，照顧好自己。出了車馬行，林青嘆口氣，她想他又不能跟他說，還得勸他不用惦記家裏，她可真偉大。
回到村剛好碰上縣衙來旺山村收賦稅的車隊離開，每年秋後，各家各戶要按照土地和人口往縣衙交稅，最遲不能超過十一月底。主要以交粟為主，黃芪種地裏後，村民就開始給粟脫粒和打豆子。這剛完事沒幾天，縣衙就派人下來催繳。
繳賦與林青無關，她家有宋彥，秀才可以免賦稅，二十一畝地的稅都免了，省下不少糧食，不然每畝地得交四成產出作為賦稅。
辛苦一年，有四成白白讓人拉走，村民們心情都不怎麽好，見著林青簡單打了聲招呼，都唉聲嘆氣地回家了。
這個時候農民生活苦，一是技術落後糧食產量低，還有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賦稅重。本來就產不了多少糧，還要上交四成，剩下的除了留下一家人一年吃的，能賣的根本沒多少。賣點銀子也不敢花，吃不敢吃、穿不敢穿。
十一畝地的粟總量不少，林家幾口人也吃不了多少，前幾天林青賣掉大部分粟和幾乎全部豆子，只留很少一部分未脫殼的粟存著。
拿了銀子林青和弟妹高興了幾天，今日去縣城就給兩個小的買了不少吃的，棉衣都挑好的買，如今看到村民愁苦的臉，心裏也不好受。
回到家，林青把買回來的東西歸置好，把棉衣拿出來讓每個人試了試。十一月了，天氣逐漸轉涼，但還沒到穿棉衣的時候，早點買回來備著總沒錯。
買的時候就往大了買，都還算合身。徐茂春是一身青色暗花的綢緞料子，他這一身最貴，老爺子試了試挺喜歡。
林冬和林崢穿著紅襖子左扭右轉，熱的頭上都是汗也不肯脫。去年以前的衣服都是她娘自己做的，手藝不能說不好但比買來的還是差了點。今年有徐外公在，糧食又賣了錢，林青就都買了貴一點的成衣。
“姐，這個會不會很貴啊？”林冬即便喜歡，首先考慮的也是價錢。
“貴也沒關系，咱家有錢。”林青捏了捏妹妹的小肉臉。“你也賺錢了，喜歡什麽就買，不要太計較。”
“兔子賣了多少錢？”林冬兩眼放光，她姐說了兔子賣錢分她一半。
林青拿出錢袋放到桌上，“一百一十文一只。”
“六百六十文？這麽多？”林冬算數不錯，很快就算出六只兔子賣了多少錢，只是她沒想到那幾只兔子這麽值錢，幸好沒讓她姐吃。
徐茂春：“也不算多，放到京城起碼能賣二百文。”京城不缺有錢人，冬天也比這邊冷，買皮毛做披風、大氅的人多得是。
“姐我們去京城養兔子吧？”林冬興高采烈，單純聽說價錢高就要去京城養兔子。
“哈哈。”徐茂春大笑，“行，等來年去京城，外公給你找個地方，專門給你養兔子。”
“真的？”林冬更高興了，“我們要去京城嗎？姐。”
林青與宋彥的決定並未跟兩個小的說，現在倒是好時機。“你姐夫明年考中我們就去京城。”
“考不中也要去，”意識到這話似乎不吉利，徐茂春趕緊改口：“考中，我外孫一定能考中。明年秋你們一起去京城，那邊做什麽都方便，冬兒和林崢也能去書院讀書。”
之所以沒急著走，就是外孫答應他了，不管明年秋試結果如何都會跟他去京城。如此徐茂春也不介意在這住一年，全當休息了。
“我也能讀書？”林冬跑到徐茂春跟前，眼巴巴地望著他。
“能。”老爺子一臉慈愛地摸摸林冬的發頂，“京城有專門給女子讀書的地方，你這麽大剛好。”
林冬又跑到林青跟前，仰著頭喊了一聲：“姐！”
“想讀書？”林青兩手捧著妹妹的臉。
“嗯。”林冬點頭，在家讀書也好，有外公教，但是她從來沒聽說過還有給女子讀書的地方，她很想知道是什麽樣的？
“好，等明年去了京城，姐就送你去讀書。”
“還有我，還有我。”林崢跑過來抱住他姐大腿。
“忘不了你。”林青點了一下弟弟腦門。林崢呵呵笑。
“分銀子！”林青豪氣地大手一揮，把六百六十文倒出來，分成三份。林冬照顧兔子最多，分得一半三百三十文，林青把一堆銅板推給她，林冬摳門，也不怕她亂花錢。
林崢也有幫忙餵兔子和雞，但比不上林冬，林青從自己的那份裏撥出三十文給他。
林崢不太會算數，但知道看多少，小孩兒看著自己這一堆，明顯比兩個姐姐少很多，他看看大姐再看看二姐。
林冬瞇眼，嫌少？她把弟弟那一堆銅板扒拉過來。“你太小了，我給你收著，等你長大再給你。”
“啊！”林崢趕忙伸手，把銅板搶回來，“不要，我要自己存著。”二姐收著的錢，還能回來嗎？大姐給他的零用二姐說給他存著，後來一文都沒給他。林崢急了，怕林冬真的把屬於自己的錢搶走，趕緊喊大姐幫忙。“大姐！”
林青：“給他留著吧，不然他都睡不著覺。”拿不到錢幹活就沒有積極性，以後還怎麽幫忙餵兔子？
“行吧。”林冬松手，“你不準亂花，敢亂花再也不給你了。”
林崢兩手捂住三十個銅板，連連點頭。“我不會亂花的。”
徐茂春看著姐三個鬧，他也樂呵。別看林家不富，但歡樂多，待在這裏身心都舒坦。
林青往府城送信沒幾天就收到了回信。宋彥的信絮絮叨叨說了很多，好像什麽有用的都沒有，但林青就很開心，一個人拿著信偷偷傻樂。完了在一本正經地告訴徐外公宋彥一切都好，讓他不要惦記。
開始徐茂春還希冀能收到外孫的信，到現在他也死心了，外孫壓根就想不起他，有什麽話都讓他媳婦轉達。
看完了信，林青背上背簍，說了一聲：“我去看地。”就出門了。
往年這個時候，人們都閑下來了，今年因為剛種了黃芪，村民們都不敢放松，時不時去地裏看一眼才放心。
林青也去看自家地，她種的牛膝和黃芪根已經不小了，要是有人偷偷拔了去賣那就麻煩了。旺山村的村民大概率不會，就怕外村的，不過他們村在山腳下，與別的村離得遠，來往也不多，裏正又下令不準外傳，知道旺山村種藥材的應該不多。
不看一眼總歸不放心，所以林青每日都去地裏瞧瞧，順路也看看別家地裏的黃芪新苗。有缺苗的，提醒補一補，密實的就間苗。
村裏人有個不好的習慣，舍不得疏苗，想當然地以為苗多產量也多。殊不知苗太多影響生長，到時候地下的根就一點點粗，還賣什麽錢。村民們都很相信林青，她說怎麽做，都沒有二話。
天氣一天比一天冷，隨著黃芪地上部分逐漸枯萎，地裏的活徹底告一段落。今年秋剛種到地裏的人家，不用日日去看了。只有林青還日覆一日去地巡地。小黑依舊每日跟著，真是一條好狗。
月中林青又往府城去了一封信，不過沒有收到宋彥的回信。林青猜想大概是忙吧，書院要考試，忙起來就顧不上別的了。等宋彥忙完了，總會寫的。
轉眼又過去半個月，做膏藥的材料沒有了，林青去縣城買藥材。買完了該買的，林青去了丘府。
她送去府城的信是通過車馬行的車夫捎帶，但宋彥的信大多是丘家送過來的。上次收到府城的信已經有一個月了。之前幾乎每半個月宋彥就會來一封信，而這次一個月沒收到信，林青心裏不踏實，就想去丘家問問。
她沒去過丘府，但丘家在縣城很有名望，一打聽就知道了，林青沒費什麽勁兒就來到丘家門前。
開門的是一位老者，見來人不認識，卻也和善地問：“請問娘子找誰？”
林青簡單說明身份，然後問：“不知你家公子是否有送信回來？他們在府城可還好？”
“原來你是宋秀才的娘子，快請進。”宋彥在丘家住過幾次，府裏不少人都認識他，守門老者自然不例外。
“我就不進去了，我來就想問問我相公有沒有帶信回來，他好久沒往家裏寫信，我有點擔心，這才來貴府打擾。”
老者一楞，“娘子還不知道？”
林青也是一楞，突然有不太好的預感，“知道什麽？”
老者：“宋秀才和我家公子都病了，半月前我家老爺和夫人就去了府城，到現在都沒回來。”
林青心裏咯噔一下，宋彥病了？生的什麽病？半月前就病了，病了這麽久還沒好？“老人家知道他們生的什麽病嗎？還沒好嗎？”
老者搖頭，“我也不清楚，我家老爺和夫人去了也沒回來，我們做下人的也不知道什麽情況。”
見問不出什麽，林青只好離開，回去的路上她心情沈重，一句話都不想說。
張德一邊甩鞭子一邊安慰道：“你也別太著急，宋秀才沒給你信兒，就是病得不重，你要實在不放心就去府城看看。”
這些話安慰不到林青，如果病得不重，丘家爹娘怎麽這麽久還沒回？如果病得不重，宋彥怎麽不給她寫信？
不怪林青焦急，感冒發燒都能死人的時代，任何一個小病都是非常可怕的。林冬和林崢她養得十分仔細，盡量不讓他們著涼淋雨，倆孩子也爭氣都沒病過，可偏偏不在身邊那個大的病了，似乎病得挺重。
林青心裏七上八下，恨不得飛去府城看宋彥，可家裏離不得她，弟妹更離不開她，徐茂春是宋彥的外公，宋彥病了，做外公的能不擔心？徐茂春是郎中，他一定得去。
若是她也走了，家裏怎麽辦？林青左右為難，不知如何是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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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月的最後一天, 林青早早起來做飯、吃飯、收拾屋子，她今天稍稍有些興奮又有點期待，時不時往門口瞧一眼。
時間一點點過去, 她又開始心不在焉，拿麻布擦擦這、擦擦那兒。
“姐，桌子你剛擦過了啊, 怎麽還擦？”正在桌邊寫字的林崢奇怪地看他姐。
“落了點灰。”林青胡亂在桌上抹了一下, 然後去大門外站著。
都快中午了也沒見人回來，林青心裏有點小失望。然後又覺得很可笑，明明是自己不讓人回來, 真不回, 她倒是想上了。
林青搖了搖頭轉身回院, 見林冬從後園拔了菜，她就過去和妹妹一起餵兔子。八月份大母兔又生了一窩小兔, 足足有八只, 他們家現在大小共有十六只兔子。春天生的那六只已經長大，剛換完毛, 一個個毛絨絨的看上去很大一只。
林青：“六只大的差不多該賣了, 不然冬天吃太多，幹草恐怕不夠。”
前些天林青進山時，順手背一簍青草回來曬, 林冬也每天都出去割草, 他們家儲備了不少曬幹的草，就為了冬天餵兔子，但如果兔子太多也不夠餵。
“不能留著下崽兒嗎？幹草不夠我再去割唄。”林冬不太情願。那六只兔子是她一點一點餵大的, 從捧在手裏小小一只，長到現在兩手抱不過來。賣掉, 她舍不得。
“這幾只都下崽兒的話，好幾十只你要怎麽養？往哪兒放？不用半年咱家就裝不下了。”十只以下還好，一邊玩一邊養了，幾十只就太多了，要不是把公兔子單獨隔開，現在指不定有多少只小兔子呢，她家不指賣兔子生存，所以林青不同意留。
林冬想了想覺得有道理，勉強點頭同意，養太多柵欄裝不下，她姐還得跟著操心，賣就賣了吧。
她家兔子養得是真好，大概是母兔子基因好，六只兔子又肥又大，林青看得直流口水。“要不，咱們吃一只？”
從春天那會兒，她姐就惦記吃兔子，到現在還沒忘呢。可是要吃她親手養大的兔子，有點下不去口。林冬皺著眉不說話，林青看她那糾結的樣子，就知道要吃這兔子有點費勁。
還是吃□□，從隔壁抓來的十只雞崽，竟然一個沒損，全活了，六只母雞四只公雞，母雞留著下蛋，公雞林青打算吃肉，一個不賣。
本來想等宋彥回來燉雞給他吃，左等右人也沒回，讓他兩三個月回來一次，他還真聽話，哼，林青嘟囔：“不給他吃，我們自己吃。”
不吃她的兔子，林冬立馬陰轉晴，“我去燒水。”吃兔子她心疼，吃雞沒壓力。
“你和兔子沒法比啊。”林青走進柵欄，抓了最肥的那只公雞。晚上四人吃了紅燒雞塊。
第二天林青找張德套上牛車，拉上六只肥兔子去縣城。
“兔子養得可真好，這毛真順，能賣個好價錢。”張德看著兔子眼饞。
“張叔，您知道哪裏收兔子嗎？”林青只想快點把兔子賣了，但去哪裏賣卻並不清楚。
“知道。”張德道，“以前你爹處理獵物都是我拉他去的。”
已經很久沒人提起林元和了，林青都快忘了未曾謀面的“爹”了。“我爹都去哪裏賣？”
“大多送去醉仙樓，那家掌櫃認得你爹，給的價錢也公道，但是你家這幾只兔子賣去酒樓可惜了，這身毛可比肉值錢，不如去皮坊問問。”六只兔子有四只純白，一點雜毛沒有，另外兩個只有耳朵、腿和鼻子上有幾塊黑毛，身子也是白色。幾乎不影響價格，這兔子可真會長。
林青：“好，就去皮坊。”哪裏價錢高就去哪裏賣。
兩人來到縣城東來順皮坊，掌櫃的看見兔子眼睛一亮，來賣兔子的不少，大多是獵戶打的，不是身上有傷就是皮毛差，哪裏像今天這六只毛色純、個頭大。一只差不多頂野兔一個半。
這六只兔子一看就是家裏養的，他們皮坊要的是皮毛，是不是野外抓的不重要。只要皮毛成色好就行。“娘子打算賣多少錢？”
賣多少錢林青也不知道，春天她買的那只公兔子花了五十八文，她家這幾只養的比那個好又大，“一百二十文一只。”不知賣價幾何，那就先翻倍再議價。
此話一出，張德抽了一口涼氣，心說青丫頭可真敢要，兔子再好那也是兔子，咋能值那麽多錢？
“娘子要價可不低啊？”皮坊掌櫃笑著道。
沒有甩臉子趕人，那就說明有門，林青也笑了。“高低看質量，您眼力好看看這毛色和大小，我敢說整個巴雲縣可難找這麽好的兔子。把它們養這麽大可費了不少心血，賣低了我不如回家宰了吃，皮毛還能自己做衣服，您說是不是？”
一番討價還價之後，每只兔子以一百一十文的價錢成交。
六只兔子賣了半兩多銀子，張德在心裏忍不住驚訝，伺候一畝地一年到頭才賺多少？養十幾只兔子都快趕上一畝地的產出了。兔子這玩意兒啥都吃，野菜野草都能吃又不吃糧食，多養兔子也能賺一筆啊。
走出皮坊，張德忍不住問：“青丫頭，這兔子好養不？你咋養的這麽好？”
“張叔想養嗎？”林青把錢袋系好塞進懷裏，原本以為一只能賣七八十文頂天了，沒想到居然賣到一百文。
也是碰巧了，皮坊掌櫃說某位富家小姐想要一件純白兔毛的披風，他們正在四處找白兔子呢，不然也賣不上這個價。
“我就隨口問問。”張德老臉一紅。種藥材都是從林青這學的，再討要養兔子的方法，有些不要臉了。
“兔子好養，別餵生水、常打掃，張叔您要想養我可以教您。”林青不知道張老漢心裏的彎彎繞，她從來沒有把養兔子當做秘密。
養兔子確實不難，大多是人一養就死，是把兔子跟雞鴨鵝一樣對待。以為隨便給口吃的，喝點泔水就能活。兔子最怕喝臟水，她家餵兔子的水都是燒開放涼的水，與人喝的沒兩樣。而雞和狗隨便給點井水就行。這就是區別，一般人不會想到。只要掌握關鍵幾點，兔子誰都能養。
“好，回去我問問你張嬸，她要是想養，我讓她去你家裏。”張德滿臉堆笑。養幾只兔子捎帶腳的事，她媳婦一定樂意。
林青買了膏藥的藥材和材料，又給家裏四人買了過冬的棉衣，然後去車馬行寄信。她前段時間忙著幫村裏人種藥，種完地後又搶時間打谷子和豆子，就沒給宋彥寫信。
昨晚決定來縣城賣兔子，特意寫了一封長信，把家裏的近況說了一遍，叫他在那邊不用擔心，照顧好自己。出了車馬行，林青嘆口氣，她想他又不能跟他說，還得勸他不用惦記家裏，她可真偉大。
回到村剛好碰上縣衙來旺山村收賦稅的車隊離開，每年秋後，各家各戶要按照土地和人口往縣衙交稅，最遲不能超過十一月底。主要以交粟為主，黃芪種地裏後，村民就開始給粟脫粒和打豆子。這剛完事沒幾天，縣衙就派人下來催繳。
繳賦與林青無關，她家有宋彥，秀才可以免賦稅，二十一畝地的稅都免了，省下不少糧食，不然每畝地得交四成產出作為賦稅。
辛苦一年，有四成白白讓人拉走，村民們心情都不怎麽好，見著林青簡單打了聲招呼，都唉聲嘆氣地回家了。
這個時候農民生活苦，一是技術落後糧食產量低，還有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賦稅重。本來就產不了多少糧，還要上交四成，剩下的除了留下一家人一年吃的，能賣的根本沒多少。賣點銀子也不敢花，吃不敢吃、穿不敢穿。
十一畝地的粟總量不少，林家幾口人也吃不了多少，前幾天林青賣掉大部分粟和幾乎全部豆子，只留很少一部分未脫殼的粟存著。
拿了銀子林青和弟妹高興了幾天，今日去縣城就給兩個小的買了不少吃的，棉衣都挑好的買，如今看到村民愁苦的臉，心裏也不好受。
回到家，林青把買回來的東西歸置好，把棉衣拿出來讓每個人試了試。十一月了，天氣逐漸轉涼，但還沒到穿棉衣的時候，早點買回來備著總沒錯。
買的時候就往大了買，都還算合身。徐茂春是一身青色暗花的綢緞料子，他這一身最貴，老爺子試了試挺喜歡。
林冬和林崢穿著紅襖子左扭右轉，熱的頭上都是汗也不肯脫。去年以前的衣服都是她娘自己做的，手藝不能說不好但比買來的還是差了點。今年有徐外公在，糧食又賣了錢，林青就都買了貴一點的成衣。
“姐，這個會不會很貴啊？”林冬即便喜歡，首先考慮的也是價錢。
“貴也沒關系，咱家有錢。”林青捏了捏妹妹的小肉臉。“你也賺錢了，喜歡什麽就買，不要太計較。”
“兔子賣了多少錢？”林冬兩眼放光，她姐說了兔子賣錢分她一半。
林青拿出錢袋放到桌上，“一百一十文一只。”
“六百六十文？這麽多？”林冬算數不錯，很快就算出六只兔子賣了多少錢，只是她沒想到那幾只兔子這麽值錢，幸好沒讓她姐吃。
徐茂春：“也不算多，放到京城起碼能賣二百文。”京城不缺有錢人，冬天也比這邊冷，買皮毛做披風、大氅的人多得是。
“姐我們去京城養兔子吧？”林冬興高采烈，單純聽說價錢高就要去京城養兔子。
“哈哈。”徐茂春大笑，“行，等來年去京城，外公給你找個地方，專門給你養兔子。”
“真的？”林冬更高興了，“我們要去京城嗎？姐。”
林青與宋彥的決定並未跟兩個小的說，現在倒是好時機。“你姐夫明年考中我們就去京城。”
“考不中也要去，”意識到這話似乎不吉利，徐茂春趕緊改口：“考中，我外孫一定能考中。明年秋你們一起去京城，那邊做什麽都方便，冬兒和林崢也能去書院讀書。”
之所以沒急著走，就是外孫答應他了，不管明年秋試結果如何都會跟他去京城。如此徐茂春也不介意在這住一年，全當休息了。
“我也能讀書？”林冬跑到徐茂春跟前，眼巴巴地望著他。
“能。”老爺子一臉慈愛地摸摸林冬的發頂，“京城有專門給女子讀書的地方，你這麽大剛好。”
林冬又跑到林青跟前，仰著頭喊了一聲：“姐！”
“想讀書？”林青兩手捧著妹妹的臉。
“嗯。”林冬點頭，在家讀書也好，有外公教，但是她從來沒聽說過還有給女子讀書的地方，她很想知道是什麽樣的？
“好，等明年去了京城，姐就送你去讀書。”
“還有我，還有我。”林崢跑過來抱住他姐大腿。
“忘不了你。”林青點了一下弟弟腦門。林崢呵呵笑。
“分銀子！”林青豪氣地大手一揮，把六百六十文倒出來，分成三份。林冬照顧兔子最多，分得一半三百三十文，林青把一堆銅板推給她，林冬摳門，也不怕她亂花錢。
林崢也有幫忙餵兔子和雞，但比不上林冬，林青從自己的那份裏撥出三十文給他。
林崢不太會算數，但知道看多少，小孩兒看著自己這一堆，明顯比兩個姐姐少很多，他看看大姐再看看二姐。
林冬瞇眼，嫌少？她把弟弟那一堆銅板扒拉過來。“你太小了，我給你收著，等你長大再給你。”
“啊！”林崢趕忙伸手，把銅板搶回來，“不要，我要自己存著。”二姐收著的錢，還能回來嗎？大姐給他的零用二姐說給他存著，後來一文都沒給他。林崢急了，怕林冬真的把屬於自己的錢搶走，趕緊喊大姐幫忙。“大姐！”
林青：“給他留著吧，不然他都睡不著覺。”拿不到錢幹活就沒有積極性，以後還怎麽幫忙餵兔子？
“行吧。”林冬松手，“你不準亂花，敢亂花再也不給你了。”
林崢兩手捂住三十個銅板，連連點頭。“我不會亂花的。”
徐茂春看著姐三個鬧，他也樂呵。別看林家不富，但歡樂多，待在這裏身心都舒坦。
林青往府城送信沒幾天就收到了回信。宋彥的信絮絮叨叨說了很多，好像什麽有用的都沒有，但林青就很開心，一個人拿著信偷偷傻樂。完了在一本正經地告訴徐外公宋彥一切都好，讓他不要惦記。
開始徐茂春還希冀能收到外孫的信，到現在他也死心了，外孫壓根就想不起他，有什麽話都讓他媳婦轉達。
看完了信，林青背上背簍，說了一聲：“我去看地。”就出門了。
往年這個時候，人們都閑下來了，今年因為剛種了黃芪，村民們都不敢放松，時不時去地裏看一眼才放心。
林青也去看自家地，她種的牛膝和黃芪根已經不小了，要是有人偷偷拔了去賣那就麻煩了。旺山村的村民大概率不會，就怕外村的，不過他們村在山腳下，與別的村離得遠，來往也不多，裏正又下令不準外傳，知道旺山村種藥材的應該不多。
不看一眼總歸不放心，所以林青每日都去地裏瞧瞧，順路也看看別家地裏的黃芪新苗。有缺苗的，提醒補一補，密實的就間苗。
村裏人有個不好的習慣，舍不得疏苗，想當然地以為苗多產量也多。殊不知苗太多影響生長，到時候地下的根就一點點粗，還賣什麽錢。村民們都很相信林青，她說怎麽做，都沒有二話。
天氣一天比一天冷，隨著黃芪地上部分逐漸枯萎，地裏的活徹底告一段落。今年秋剛種到地裏的人家，不用日日去看了。只有林青還日覆一日去地巡地。小黑依舊每日跟著，真是一條好狗。
月中林青又往府城去了一封信，不過沒有收到宋彥的回信。林青猜想大概是忙吧，書院要考試，忙起來就顧不上別的了。等宋彥忙完了，總會寫的。
轉眼又過去半個月，做膏藥的材料沒有了，林青去縣城買藥材。買完了該買的，林青去了丘府。
她送去府城的信是通過車馬行的車夫捎帶，但宋彥的信大多是丘家送過來的。上次收到府城的信已經有一個月了。之前幾乎每半個月宋彥就會來一封信，而這次一個月沒收到信，林青心裏不踏實，就想去丘家問問。
她沒去過丘府，但丘家在縣城很有名望，一打聽就知道了，林青沒費什麽勁兒就來到丘家門前。
開門的是一位老者，見來人不認識，卻也和善地問：“請問娘子找誰？”
林青簡單說明身份，然後問：“不知你家公子是否有送信回來？他們在府城可還好？”
“原來你是宋秀才的娘子，快請進。”宋彥在丘家住過幾次，府裏不少人都認識他，守門老者自然不例外。
“我就不進去了，我來就想問問我相公有沒有帶信回來，他好久沒往家裏寫信，我有點擔心，這才來貴府打擾。”
老者一楞，“娘子還不知道？”
林青也是一楞，突然有不太好的預感，“知道什麽？”
老者：“宋秀才和我家公子都病了，半月前我家老爺和夫人就去了府城，到現在都沒回來。”
林青心裏咯噔一下，宋彥病了？生的什麽病？半月前就病了，病了這麽久還沒好？“老人家知道他們生的什麽病嗎？還沒好嗎？”
老者搖頭，“我也不清楚，我家老爺和夫人去了也沒回來，我們做下人的也不知道什麽情況。”
見問不出什麽，林青只好離開，回去的路上她心情沈重，一句話都不想說。
張德一邊甩鞭子一邊安慰道：“你也別太著急，宋秀才沒給你信兒，就是病得不重，你要實在不放心就去府城看看。”
這些話安慰不到林青，如果病得不重，丘家爹娘怎麽這麽久還沒回？如果病得不重，宋彥怎麽不給她寫信？
不怪林青焦急，感冒發燒都能死人的時代，任何一個小病都是非常可怕的。林冬和林崢她養得十分仔細，盡量不讓他們著涼淋雨，倆孩子也爭氣都沒病過，可偏偏不在身邊那個大的病了，似乎病得挺重。
林青心裏七上八下，恨不得飛去府城看宋彥，可家裏離不得她，弟妹更離不開她，徐茂春是宋彥的外公，宋彥病了，做外公的能不擔心？徐茂春是郎中，他一定得去。
若是她也走了，家裏怎麽辦？林青左右為難，不知如何是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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